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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花朵财经

日本著名漫画家楳图一雄的恐怖漫画名作《漂流教室》中有一个情节，被困在未来茫茫无际沙漠中的小学生们遭遇到了“黑死病”的侵袭，只要和染病者之间有过语言或者肢体接触就会被传染，一旦患病就会在一两天内死去，死者浑身黑色斑点……

漫画的场景设定是生存环境已经彻底毁坏、全世界都已变成荒漠的未来，动植物基本灭绝，残存的人类为了生存不得不进化成了一种独眼怪物。

但鼠疫病毒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却依然存在。就像它已经存在了不知几千几万年，早在文明、语言、人类存在之前就存在那样。

霍乱和鼠疫被我国列为仅有的两个甲类传染病，但实际上将霍乱、天花、登革热、流感、伤寒，甚至艾滋病、疟疾、SARS、炭疽，这些令人闻之色变的传染病统统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鼠疫对人类社会的巨大杀伤力。

鼠疫，古往今来都是当之无愧的天字第一号传染病。

它具备几个特征：

没有特定人群，它可以在所有人中传播，不管体壮还是孱弱，免疫力高或低，对鼠疫病毒都束手无策。致死率极高，几乎称得上是“中者皆毙”。传播力最强，请注意是最强。艾滋病毒依赖血液传播，疟疾病毒靠蚊虫叮咬，天花只能通过空气或接触传播，传染途径最弱的埃博拉病毒更是只能通过接触病人的体液传播。各种致命病毒也大都有传播方式的局限，但鼠疫病毒可以通过蚊叮虱妖、接触啮齿类动物（摸到或吃下）、肢体接触患者、飞沫传播等方式进行传播，它集除了电脑病毒之外一切病毒传播方式之大成。疫苗对它基本没用。（预防效果欠佳，打完疫苗一样有可能得病，而且疫苗免疫时间很短。）

如果要评选一种对人类历史进程影响最大的病，鼠疫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鼠疫对东西方都产生过重大的历史影响。

如果没有鼠疫，今天的欧洲很可能还是中世纪，而中国人大约还在努力考科举。

01

只有死神高于王权，英法百年战争因黑死病结束

如今被无数影视剧吸收成营养的英法玫瑰战争（百年战争），从年开始，结束于年，长达年，期间数任教皇以及多个邻国曾经试图调停，但是英法两国人根本没有停止的打算。

这场战争的表象是由于法国国王腓力向英国国王爱德华提出了收回爱德华在法国境内领土的要求（英国之所以在法国境内有领土，是由于欧洲王室多年来血脉交融，领土可以作为嫁妆）。

但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一场王权之战。

历史上所有的王权之战，必定有一方王冠落地，血溅尘土才会罢休。英法两国隔着海峡，说是百年鏖战，实际上你也打不过海去，我也攻不进陆来，有点像两个邻居隔着窗户骂架，其中很多次战役的规模，还没有今天人们拍一场战争戏的规模大。

王权之神圣，在于正统性，在于绝对正确。英法两国彼此无法用武力让对方服气，双方君主又都不肯低头，所以这场战争才硬生生拖成了人类历史上最长的战争。

除非一国之王冠落地，世俗中没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一场关乎王权和国家尊严的战争落幕。

终结这场战争的力量，来自死神。

年，黑死病开始在欧洲肆虐。仅仅4年多之后，英法两国因之宣布停战。

英法两国消停了，但黑死病并没有消停，它还要继续在欧洲猖獗年！

02

因为黑死病，欧洲人至今忌讳黑色

在欧洲，结婚要穿白色，丧礼才着黑纱，黑色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如果在街头遇到一只黑猫，一个欧洲人可能会掉头回家念上帝保佑霉气霉气快走开。

尤其是英国，这种忌讳黑色的习俗尤甚。英国人对猫的喜爱程度是极高的，但没有哪个英国家庭会养一只黑猫。如果家里的母猫生下的其中一只小猫发生了黑色的毛发变异，那么不好意思，这只小猫多半会被立即抛弃。

欧洲人忌讳黑色，就是因为黑死病，或者说因为鼠疫。

说到这里要简单进行一下科普，黑死病是鼠疫，但鼠疫不见得是黑死病。鼠疫分为三种；腺型、肺型、败血型。其中腺型是原发性鼠疫，也是死亡率最低的鼠疫，肺型和败血型鼠疫一般是鼠疫环境已经形成，在大肆传播期出现的鼠疫，这两种鼠疫患者死后会周身发黑，故又称“黑死病”。

14世纪中叶，一场规模空前绝大的鼠疫席卷了西亚和整个欧洲，这场大瘟疫，在欧洲大陆肆虐了年。

据不完全统计仅在年—年的三年之内，光欧洲就有近3千万人因黑死病而失去生命。3年里，黑死病蹂躏整个欧洲大陆，再传播到俄罗斯，导致俄罗斯近三分之一至一半的人口死亡。

如果再算上以后年的数次鼠疫暴发，欧洲有近一半人因黑死病丧生，全球（最高统计）有近3亿人失去生命。年德国编年史学家吕贝克记载死亡了人，最高一天的死亡数字高达人！

请注意，在我们现代人的概念里，一场“瘟疫”似乎应该是快速爆发、非常惨烈但时间短促的。就如sars、流感、禽流感。

现在我们谈起sars，已恍如隔世，谈起白口罩、隔离楼、板蓝根，除了亲身经历者以及接触过病患者的少数人，其他人大多已经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这是人类的自愈能力，自愈能力有很大一部分，来自遗忘。

但是，黑死病在欧洲肆虐了年！这是长达一个或多个王朝寿命的概念，年，足够一个人有了多达10-15代的后裔，足够社会发生多次重大的变迁。

这年间，黑死病超越教会，超越世俗皇权，成为欧洲最无可抗拒的力量，它代表死亡，代表无所不在的恐惧，因为它的存在，欧洲人认为自己被上帝抛弃了，它的直接后果是导致了文艺复兴以及17、18世纪的法国大革命以及英国工业革命。

婴儿看到火也会产生畏惧，这是由于远祖的记忆写在了基因里。黑死病统治欧洲的年，就算不够将这种对啮齿类动物的恐惧写进基因里，但是已经足够将对黑色的忌讳写进欧洲所有国家和民族的文化里。

03

黑死病对人类社会的贡献

加缪的《鼠疫》中写道，在同鼠疫博弈，同生活博弈中，人所能赢的，无非是见识和记忆。人类要有希望，没有希望，就谈不上安宁。

这是黑死病肆虐期间，欧洲人的心理写照。在黑死病来临之前，人们将信仰和希望统统寄托于上帝，宗教腐朽，科学落后，王室晦暗，平民蒙昧。但突如其来的黑死病使所有人都朝不保夕，黑死病抹去了人类对上帝的期待，使得无数人开始明白“希望”的重要性。整个欧洲的文化导向渐渐变成了“以人为本”的古希腊、古罗马式，这方面和孔子向往西周有点像，当现实足够坏，古时候就显得弥足珍贵。

没有文艺复兴，以及随之而来的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欧洲大陆以及英国都不可能迎来人口知识结构的巨大变化，沉浸于旧式宗教带来的精神安慰以及严格管制，人就不可能有创造出工业革命以及随后无数伟大的发现和发明。

从这个角度上说，黑死病固然是人类最大的罪人之一，但它也变相推动了欧洲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文明。

刘慈欣在《三体》中写过一个概念，叫做科技跃迁，人类文明的发展并不是线性的，而是在某个时间节点，会发生突如其来的重大跃进。

文艺复兴是人类的艺术跃进，法国大革命意味着人类的思想和政治文化跃进，工业革命直至21世纪的科技进步是人类的科技跃进。

这三次跃进，促成了如今的世界。而直接或变相促成这三次伟大的跃进的，是黑死病，是鼠疫。

或者说，你我不需要点灯起蜡，而是在日光灯下拿着智能手机阅读这篇文章，也间接缘于鼠疫。

在葡萄牙的埃乌拉，有一座闻名遐迩的人骨教堂，它是现存于世最著名的黑死病见证和纪念建筑之一。

在埃乌拉人骨教堂的门口，铭刻着一句话：我们在这里等你。

“我们”，就是黑死病的死者。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用高等瓦雷利亚语来说就是：ValarMorghulis，凡人皆有一死。（纯属不想让你太沉重，调节一下气氛。）

每个人都会死，人生修短，生而为人，什么应该珍惜？埃乌拉人骨教堂尝试给出的答案是一个著名的羊皮卷，里面写道：

今你何往？行色匆匆。

驻扎停步，勿羡前方。

仔细想想，人生苦短，

幸福要诀：珍惜眼前。

（译文是花朵财经根据葡萄牙译成的英语而翻译的，如有不准确处，欢迎指谬。）

乍一看，是不是很像偶像剧里已经看厌了的调调？

但“珍惜眼前”在中世纪的欧洲，绝对属于振聋发聩的声音，在那个宗教和王权狼狈为奸的时代，人们得到的教诲是将希望寄托于渺不可见的天堂。而当越来越多的人将